侏儒山抗战纪念馆馆长付建桥介绍父亲傅玉和抗战的传奇故事。 周妍 摄
侏儒山抗战纪念馆。周妍 摄
湖北省武汉市蔡甸区侏儒山,因周边有众多矮小的山头而得名,北踞汉水,南临长江,是武汉西大门。
侏儒山战役的最后一声枪响,距今已有83年。它与平型关战役、百团大战、黄桥战役等被列为中共领导的敌后抗日游击战争著名的十六大战役战斗之一。
秋日,记者走进侏儒山战役遗址地阳湾村,重温不可磨灭的战争记忆。
三打侏儒山
进入阳湾村,只见一座青瓦白壁马头墙的徽派建筑挺立在小坡上,两旁绿树掩映,红色楹联告示后人——英名永昭、忠魂不灭。这,就是侏儒山抗战纪念馆。
馆长付建桥年过七旬,身形清瘦、头发花白。他是土生土长的阳湾村人,他的父亲傅玉和是新四军五师15旅旅部侦察参谋兼手枪队队长。侏儒山战役的故事付建桥再熟悉不过。
“这场战役是新四军第五师成立以来规模最大、影响最广、战果最辉煌的一仗,也是新四军在湖北最大的一场战役。”付建桥双目有神,话语有力。
纪念馆内收藏了千余件抗战文物,马尾手榴弹、子弹壳、刺刀,静静躺在展示柜中,那些年抗日的枪林弹雨仿佛从未远去。
1941年9月,10万日军入侵长沙。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趁日军兵力空虚、敌伪矛盾加深之际,李先念率领的新四军第五师根据中央指示精神,深入敌后,开辟川汉沔地区大片根据地。第十五旅政治部主任张执一受命带一营兵力率先深入敌区,经细致分析后,他确定伪定国军第一师汪步青部为主要打击目标,发起侏儒山战役。
一打侏儒山,二打侏儒山,三打侏儒山,从1941年12月7日奇袭侏儒山伪一师汪步青部开始,到1942年2月4日在沔阳(今仙桃市)歼灭驻守胡家台的日军为止,侏儒山战役历时两个月,有规模的战斗14次,毙伤日军200余人、全歼伪定国军第一师5000余人、消灭伪二师1000余人。
胜利的道路,立着牺牲将士的丰碑。在二打侏儒山的战斗中,第十五旅副旅长兼第四十三团团长朱立文为掩护战友撤退英勇牺牲,他也是新四军第五师在抗战中牺牲的职务最高的指挥员。“朱立文牺牲后,老百姓去找,只找到了一根武装带,后人就在他牺牲的地方设立了衣冠冢。”付建桥说。
顺着纪念馆后的傅家山拾阶而上,一座铁军亭矗立山坡,新四军五师的指挥部就驻扎在这座山上。付建桥指向北边,那里是老战士朱长江的故乡横山村,是朱长江把付建桥的父亲领进了革命队伍。“朱长江是被日本人肠绞而死的,非常惨烈。”付建桥摆手,眼中含泪、不忍细说。
军民同抗战
70岁的刘社安是侏儒山街道中刘村人,在侏儒山抗战纪念馆里,他在父亲刘新山的生平介绍前驻足。“新四军老战士,历任手枪队员、税收员,参加侏儒山战役、抓捕汪步青战斗……伤残军人。”不过百字浓缩刘新山英勇的一生。
侏儒山战役打完13年后,刘社安才出生。他记得,因为战争折了的手臂伴随了他父亲的后半生。“父亲对那场战役说得并不多,他的战斗故事是我们挖掘的。”
同村的刘荣进,他父亲刘秀山也是新四军老战士,活到了新世纪,享年87岁。“我父亲做过情报员、手枪队长、连长,参加过侏儒山战役,还有抗美援朝。”刘荣进说,“我父亲和很多人一样,都是跟着付建桥的父亲傅玉和参加了新四军。”
傅玉和战斗故事非常传奇。在玻璃展柜内,记者注意到一个罗盘,铜木结构,直径约10厘米。这是傅玉和的贴身之物,付建桥常常向来访者介绍这枚罗盘背后他父亲的传奇故事。
为查明伪一师的一个主阵地,傅玉和扮演道士,拿着这枚罗盘,以为老人择墓地看风水为由,深入主阵地所在的山头上,执行侦察敌情任务。“出发前,我父亲专门向老道长学了罗盘看风水和选择墓地方面的知识,还让一名文书扮他的道童。”付建桥说,他们把机枪火力点分布等情况摸得门儿清,为此后我军顺利攻克此主阵地、取得侏儒山战役胜利奠定坚实基础。
付建桥、刘社安、刘荣进在纪念馆碰头,一点点拼凑出那场战役的细节。
他们说起了这样一则故事。当年,汪步青得悉新四军要攻打侏儒山,加强了防范。为了侦察新四军的动向,汪步青逼迫百姓日夜放哨,要求一旦发现新四军,白天敲锣为号,晚上点火为号,如果知情不报,立刻枪毙。
付建桥说,每天夜晚,我军配合百姓放几枪,百姓就点火报告,有时一个晚上点火好多次,搞得汪步青部如惊弓之鸟,疲惫不堪。
火种照新篇
阳湾村是全国红色美丽村庄建设试点,红色火种在村湾里生生不息。
侏儒山战役时期,阳湾村全民皆兵,傅湾的上战场,杨湾的做后勤。“我们小时候家家户户有大灶,一个大灶能蒸一个连的饭。敌人封锁得厉害,村里人就给战士送饭,我叔爹就送过。”村党支部书记杨家斌说,村民们自发成立担架队,在两根竹杠中间编上绳编,或者把竹床翻过来,冒死去抬伤员。
“这段历史我们不敢忘、不能忘,要让更多人牢牢记住。”杨家斌介绍,这些年,村里回引能人,建设起生态小镇,它与侏儒山抗战纪念馆、铁军亭、新四军战士故居等红色元素穿点成线,构成阳湾村红与绿的豪迈交响。顺着这条参观动线,记者在一面长长的村墙上,看到了侏儒山战役的连环画,风吹日晒,已现斑驳。
在侏儒山抗战纪念馆展览的尾声,有一面描金的墙刻,名《建馆记》。
付建桥是纪念馆的馆长、讲解员,也是筹建者。付家四代有五口人牺牲在战场,从小听着亲人和新四军的故事长大的付建桥,以往逢年过节都要跟着父亲祭祖,去看望他战友的家人。老人们一个接一个离世,付建桥萌生了筹建纪念馆的想法。数年间,他循着父亲战斗过的地方,搜集资料和物证,“有时候陪着老战士一聊就是一整天。”付建桥说,面对人难找、话难问、物难寻的困难,他从来没有动摇放弃。
筹备建设过程中,付建桥负责规划设计,妻子负责后勤,女儿女婿负责展陈。资金紧张的时候,老两口还卖掉了武汉的一套房。“积蓄花光了也没关系,我有退休工资,可以过活。吃饭我们自己带,衣服穿旧的就好。”付建桥铁了心要把这座馆建成。
举家之力,加上新四军后代的援助,以及来自市区财政、文旅等部门的资金,纪念馆于2013年建成并对公众开放。现在,这里已成为革命传统教育、党性教育、党史学习教育的重要阵地,共接待游客60万人次。
“谢谢爷爷打跑坏人”“牢记历史吾辈自强”……在红色留言簿上,许多来参观学习的团体留下了手记,此证:三打侏儒山,威震江汉,矢志不忘。
本报记者 周妍
通讯员 李义 匡姗 吴琳